我流世界观。
不老魔女梗。
可长可短可中篇。
小男孩就应该慢慢养。
前文见→ (一)
过渡章写完了就能写我期待出现的画面了!
我要加快速度了( • ̀ω•́ )✧
*
周有些后悔了,她觉得此刻就是她耐心殆尽的那一秒。
这个小鬼完全生活不能自理。她需要帮他穿衣,给他喂饭,帮他清洁……甚至还要照顾他的大小便?!
不不不,这很不可以,也很不魔女。
如果说刚开始的几天还能因为新奇而有些趣味,那在他持续性的混吃等死毫无作为下,周已经濒临暴走的边缘。
她可不是爱伺候人的性子,更何况她的耐性真的不好。
扔与不扔,她倾向于扔。
但她是个讲道理的人,要先跟他说清楚,没准他一想开就醍醐灌顶了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先礼后兵,老巫医教给她的手段。
她把他放到小板凳上,准备开诚布公地跟他谈一谈。
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皮微垂,露出半个湛蓝色的眼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淡淡的阴影。
他注视着自己置于膝盖上的手掌,明明只是一只纤瘦而骨节分明的小手,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他却好似总也看不腻似的,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总是这样,看手指、看地面、看衣服上的一道褶皱、看墙上的一道裂缝……看身边一切平凡的事物,一看就是半天。
却很少看她。
他对一切死物都感兴趣,对大活人却选择熟视无睹。
她进不去他的世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自己走出来,还会不会出来。
这样可不行。
况且她还发现他并不是真正的对外界毫无反应,他在闯祸时会装无辜,在被烫到时会颤抖,她有次甚至捕捉到他在偷偷地叹气。
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在抗拒与外界的接触,用无作为强行切断与外界的关联。
“小鬼,我不知道你之前遭受过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你既然进了我家的门,那就不能让你放任自流下去。在我这里,你暂时不会有危险,就算你之前的仇家追来了,我也会罩着你的。好歹我也是七千岁的魔女,一般人见了我可是绕着走的。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能这么不识好歹,我又不是你的敌人,你摆脸色给谁看呢?我虐待你了吗?看我一眼这么难吗?啊?!”
刚开始还能维持冷静,笨拙地用她不擅长的分析为他列明利弊,但或许是被他的不为所动刺激到了,她说着说着思维就开始跑偏,忘记了自己的最初目的,气呼呼地为自己忿忿不平。
顺带扯掉了自己的三根头发。
“七千岁的魔女”这么幼稚,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像没听见一样,任由她在那里爆炸,目光从他的手掌移向她的裙摆。
今天她穿的是他们相遇时的那条白裙子,曾经他把它弄脏了,洁白无瑕的裙面染上了肮脏的污渍,美感全被破坏了。而如今的裙子干干净净,变回了它本来的面目,光彩照人,找不到手掌印存在的证明。
“遇到你会发生不幸的。”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这句话。
此刻在他面前絮絮叨叨,教他做人的魔女跟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她不会用贪婪的眼神打量他,不会用肮脏的手段折磨他,也不会口腹蜜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见过许多扭曲的人性,而那些人也为他们的丑陋付出了代价。
短短几天的相处,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一直在观察她。
她会因为喂饭时烫到他了而说抱歉,并且触类旁通地在放他下水时用手试试水温,尽管因此他的舌头有三天尝不出味道。
她会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把他的衣服烧了而给他缝制新衣,尽管用的都是她剩下的边角碎料,但上身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她还会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把他放到院子里晒太阳,尽管她把他放到那里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而他因为直面烈阳太久而昏迷了一段时间。
她毛手毛脚、大大咧咧,却又小心翼翼、心细如发。
她暴躁、傲慢、态度欠佳,但她也坦率、恣意、直来直往。
非常矛盾,也非常好懂。
他都要沉溺于她了。在她身边令他感到安心,什么都不用去担心,连因为长期遭到虐待而留下的后遗症,所谓的“夜半的尖啸”,都只出现过一次。
跟她比起来,自己才是肮脏不堪的那个。
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拟态把自己伪装。一边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照拂,一边又阴暗地封锁上内心,把自己保护起来。
做每个决定前都要慎重,她也有可能另有所图不是吗?
还有一点,与他产生交集的人确实都遭遇了灾难。
“……如果不想被我丢弃,那就告诉我你有努力改变的意愿。同意的话就竖起你的食指。”
以此为结语,为她又臭又长的演讲画下了句号。
她摸摸头发,等他的回答。
这是她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偶尔她也会对他唠唠叨叨,经常也是一大串,但这次的意义有些不同,从语气和谈话内容可以看出。
是最后的通牒。
她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纠结,连表面上的面无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眉头小小地蹙在了一起。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一定要用去留问题逼迫他做出选择吗?
在她审视的目光下,他小小的手掌紧握成拳。
没有手指伸出。
僵持了良久,她失望地收回目光。
“我看不上原地踏步的人。”
*
周真的把他扔了。
她骑着扫帚,飞到她设置的屏障边缘,想了想,还是将他放到了屏障内侧。
反正魔法对他无效,他可以自行出入。
“拜拜啦小鬼。祝你好运。”
她看他的眼神又恢复成初见的轻蔑。
对他最后的印象定格在那个低垂着的金色头顶。
天空中有黑压压的乌云汇聚过来,遮挡住了原本的晴空。
她一边飞行一边望望这不作美的老天爷。
干嘛,我扔了他,你要劈死我吗?
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屋里,心情却不似摆脱了一个累赘般美好。
本以为不去他的房间就不会看到他生活过的痕迹,这么想的她还是太天真了。
他上次没吃完的药还摆在柜子里,这小鬼的自愈能力特别强,药还没吃完就不肯再吃了,本来她以为他是怕苦,掰开他的嘴硬是给他灌了下去,直到看见他身上没几天就消退得差不多的淤青,才意识到他的自愈能力可能不一般。
这药就留了下来。
现在是一堆垃圾了,还浪费了她的一大块金子。
不知道能不能去找老巫医换回来一点,她也不是出手那么阔绰的,那天只不过是碍于事出紧急。
还是算了,老巫医翻起脸来可不认人。
还有这个,那小鬼的专属小板凳,一直没跟他说过,他乖乖坐在上面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她开始在屋子里翻找。
啊,被他扔过的勺子,他吃过的碗,做到一半还没完成的新衣服……
不一会儿她就整理出了一大堆他的东西。
看不出来啊,待的时间不长,东西倒不少。
她把这些东西打包起来,准备下次出去的时候顺手也扔了,扔得远远的,就像那个小鬼一样。
眼不见心不烦。
做完这一切后,她坐到桌边喝了口水。
这屋子,好像有点空啊。
独自居住了那么多年没觉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就不一样了呢。
不该给他取名字的,老巫医说过宠物取了名字就有了感情,人类小孩也是一样。
虽然她一次也没叫过那个名字,总是小鬼、小鬼的叫。
……她给他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一个响指召唤出那本字典,看到上面残留的魔法痕迹,圈出了“棋”“洛”两个字,再加上她的名字,就是周棋洛。
哎呀,这种事情,现在也无所谓了,不会再用到了,这个名字。
她一把火烧了那本字典。
雨终究是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地,最初只是沾湿头发的程度,渐渐地变成了倾盆大雨。
滋润着森林里的一切生物。
那个小鬼,总知道要躲雨的吧?
这么大的雨,硬挨肯定会发烧,他身体又差,底子又薄,高烧致死也是正常。
正这么想着,一道闪电迅捷而至,劈开天幕的同时照亮了天空。
紧接着便是轰隆的雷声。
这倒是让她想起那小鬼免疫雷电的体质了,不过那是魔法的雷电,也不知大自然的雷电他能不能抵抗。
瞎操心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就养了几天吗?他也没把你当回事儿啊。
周甩甩头,想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针线上,一月一度的魔女集会又要来临了,上次因为那小鬼的捣乱她没去成,没看到兰和娅羡慕嫉妒恨的神情,她超可惜的。
这次一定,一定要……
不过这裙子还是有些素了,虽然材料都是顶级的,想让自己的白裙子立于不败之地的话,还是给它加几朵花吧。
说起来杜苏丸拉蛇皮柔化后无比坚韧,也无比顺滑,照理说普通的污渍沾染不上的,怎么那小鬼抓了一下就这么脏?
“轰隆隆——”
在耳边炸开的雷声把她吓了一跳。
窗外黑漆漆的,下午时分的可见度比晚上还要差。
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暴风雨就要来了。
她心烦意乱到下不去针,戳到自己手上才发现屋里也黑漆漆的。
她忘记点灯了。
算了算了,她抛开针线,这样下去什么也做不成。
她站起身。
我也不是担心他,也不是想把他带回来。
她对自己说。
我只是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死了就把他埋好,没死就不管他了。
还有,我还没弄清他为什么能免疫魔法,这么罕见的东西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对啊,还有那个金色的头发……
她终于说服了自己。
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缩在屋檐下,身上还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听到开门声,他瑟缩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转过了头。
“为什么不敲门?”
她面无表情,一挥魔杖,一团火就在他身边燃起,照亮了他稚嫩的脸庞。
他没回答,只是默默地伸出了一根食指。
这是魔女间起誓用的手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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