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一部分灵感来源于之子于归这张拓印,风雨真是太甜了!
一、
妖界一向不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不,不知是从哪流传出来的消息,说风伯飞廉被一根柱子砸坏了脑袋,昏迷三天后醒来,竟失了记忆。
据目击小妖信誓旦旦作保,此事千真万确,他不乏夸张地比划着:“碗口粗的柱子,当啷一下就砸风伯后脑勺上了,都不带反弹的,案发现场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若是其他妖怪遭此祸事,传进各妖的耳朵里,念在同是天涯沦落妖的份上,少不得要掬一把同情泪,叹惋两句世事无常,咱心疼他。但妙就妙在这事件的主角是风伯那厮,一时间,以河伯为首,涂山爻为辅的一大票深受风伯所扰的“受害者”们一不小心就乐出了声,直说这柱子替天行道,颇有侠义之范,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于是一拍脑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事发地,打算给这“降风柱”立块纪念碑。
降妖师望着呼啦一下涌进她家后院的妖怪们犯了愁,给柱子立碑也太荒唐了,她都没人给立碑呢。咳咳,不是,身为当事人之一她得辩解两句,出了这事她也不想的,只怪那天她脑子抽抽,闲得无聊时突发奇想,拉着几个妖怪捉迷藏,偏偏忘了宅子还在装修。她听到惨叫声赶来的时候风伯已经躺地上了,旁边站着怔愣的雨师。
面对众妖吃瓜的表情,降妖师纳闷地挠了挠头:“可、可我不是跟雨师捉的迷藏吗?他从哪冒出来的?”
说来也是奇,风伯昏迷的这三天里,雨师大半时间都守在他床边。这关切得有些过头了,谁都知道风伯雨师之间有过一段纠葛,自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不说反目,却也是紧绷绷的。确切地说,是雨师单方面紧绷绷,毕竟风伯活得比谁都浪,实在无法把“束缚”之类的词往他身上套,也想不出他会被什么事物牵绊住身形。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只有雨师自己知道,她这么殷切,多半是出于歉疚,那柱子本来是要砸她的,却被半路杀出来的他截了胡。
二、
好不容易风伯睁了眼,却谁也不认识,什么都记不得了。前尘往事尽数忘却,福焉?祸焉?良心不安的降妖师悄悄找阿织算了一卦,阿织看看卦象,意味深长地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降妖师边走边摇头,说了跟没说似的,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失了忆的风伯倒是自在,使起风令来毫无障碍,也许是无牵无挂的人最自由,跟风最为相似的缘故,风令在他手里甚至运用得愈发自如。似乎一切都在按照正常轨迹运行,只除了——风伯跟过去相比大不相同的性情。
能想象吗?身为妖界最浪的崽的风伯他,他他他竟然开始守身如玉了!不仅如此,自他醒来之后,再没见他沾过半滴酒。
见过他的妖都啧啧称奇,失忆还能有这等令浪子回头的功效。
也不是没有酒肉朋友来找过他。
“风伯,喝酒走起!”
“不约。”
“风伯,城西新开了家酒楼,走走走,赶紧去尝个鲜!”
“不约。”
“诶风伯,就前些日子你看上那姑娘——”
“不约。”
“呸我还没说完呢,人家没看上你!”
没了共同话题,他那些酒肉朋友也渐渐疏远了他。
为这事,降妖师偷偷与雨师交流过:“你说他脑子是不是……”她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瓦特了?”可惜雨师不通医术,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但不得不说,风伯的性情大变,也许是件好事。他变得沉稳了许多,不再口花花,不再吊儿郎当,也不再开些无聊的玩笑,整个人看上去都可靠了不少。却也冷淡了不少。具体表现为:他不再偷偷瞄雨师,不再想方设法引起她的注意,不再鬼鬼祟祟地假装偶遇。
过往最放不下的,一夕之间,形同陌路。
降妖师坐不住了,要知道,坏人姻缘者,天打雷劈。
她暗搓搓地跑去找雨师道:“你应该知道,风伯喜欢你。”风伯变成这样她也有一份责任,所以这些天来总想着这事,期望能帮他一帮。
“那是他失忆前,如今……”
雨师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脸上的神情有些困惑。
风伯喜欢她这件事,她从未想过会由别人来传达给她。因为笃定那小子怂到不敢告白,所以也从未正视自己对他的情感。
尤其是现在。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三、
没了记忆的风伯,那还能是风伯吗?
雨师也说不上为何心头会纠结三千愁绪,如打结的乱发般,梳理不清。只是再落雨时,看着直直往下坠的雨丝,胸中总有一团郁结难平。以往风伯调皮,总是在她降雨之前就上赶着凑过来,呼呼地招来清风几缕,还美其名曰:抛砖引玉。雨降下来,风也没停,非要把那细细的雨丝吹得歪歪斜斜,方能罢休。
而今她再去降雨,他就算在,也只会乖乖立于一旁,没有“商羊姐姐今儿个想要西北风还是东南风”,也没有“西北风管饱,东南风得等我去向诸葛亮借一借”。耳根是清净不少,乐趣也相应减少。
雨师竟生平第一次觉得,循规蹈矩有些无聊。
她忍不住在谈天时描述过去的飞廉:“我有一位故人,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幼时很守规矩,也很听我的话,像你如今一样。”说到这里,她深深看了眼对面凝神细听的风伯。“但这并不适合他,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而勉强自己,或许害了他。”
“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谁也拉不下脸先低头。幸好后来说开了。”
“你们应当是很好的朋友吧。”
“不是朋友,他还欠我一句话,说要等他变得成熟、有担当了就说给我听。”
她自嘲笑笑:“就知道不能信,他这个大骗子。”
风伯有些唏嘘:“那他现在在哪?”
“他啊,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也许消失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有温热的触感拭过眼角,对面的他投来关切的眼神。
“雨师大人,你哭了吗?”
她仰起脸,将眼里的泪意憋回。
“没有哭,是风迷了眼。”
“我没有哭。”
四、
眼看雨师闷闷不乐,玩笑都不开了,降妖师开始给她出馊主意:“要不我们再找根柱子砸他一砸,没准就能让他找回记忆。”
雨师听了,只是长叹一声:“算了,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风伯这辈子就这样了,也习惯了他现在的为人时,事情的转机出现了。
倒不是风伯突然又风流成性,把酒当歌了,而是碰巧有次让他给扇风时,发现风令又不听他使唤了。
降妖师警觉地嗅到其中有猫腻。
风令随心而动,与主人的心境、状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般来说,不会出现突然变卦的情况。除非……
降妖师从雨师那儿旁敲侧击得知了风伯一开始是用不了风令的这件事,据雨师所说,那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太守规矩,变成了压抑他的锁链。
但自他失忆后,可没有什么压抑他的事物啊。
观察了他几天,结合各方面的信息后,降妖师斗胆猜测:这个飞廉,在装傻。
于是她拉来雨师说明原因,如此这般布置了一番,万事俱备,只看风伯进不进瓮了。
这天,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熟悉的降妖师在与雨师捉熟悉的迷藏。情景再现一般,碗口粗的柱子眼看就要砸到雨师身上,一股大力将“毫无所觉”的她撞开。地上多了一具趴在地上痛呼的风伯。
“哇!要死啦!没事捉什么迷藏,害我被砸两次,痛死我了。商羊姐姐下次别跟她玩了,那家伙不安好心啊,可怜丰神俊朗的我还没了结心愿就惨死于此啊。”
“好了我的后事交待完了,我可以放心地去了。”
说完头一歪眼一闭腿一蹬,昏死过去。
降妖师踢踢那具“尸体”:“诶诶,别装了,那柱子是我特制的,软得很,要砸死你比登天还难。”
他的眼皮动了动,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雨师开了口:“飞廉,很好玩吗?”声音里的寒气嗖嗖的。
风伯登时跳起来了:“好吧好吧,我错了。”
“是,你是错了,你一开始就错得离谱,你以为我是谁?区区一根柱子能奈我何?你以为我躲不开?用得着你多此一举?”
跟雨师的气势汹汹相比,风伯显得又弱小又无助。
“这个……身体自己动起来了嘛,你也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而且我这么胆小,我怕万一,万一你出事了,而我本可以保护你的,那我不知该有多懊恼。”
此话一出,雨师的气一下子就消得干干净净。
五、
风伯跟雨师和好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降妖师曾经私下里质问过风伯,问他为什么恢复记忆了不告诉他们。
风伯是这么说的,第一是觉得雨师对他这般好,贪恋这份温柔,毕竟没见她对他这么上心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平稳的局面,索性装下去。第二是自己失忆后的性子很沉稳,也很可靠,比起自己原本不靠谱的性情,雨师或许会更喜欢这款。他本来的计划是重新培养感情,等时机成熟了再向她表白,哪想到风令让他露了馅。
啧啧,恋爱中的人还是傻。降妖师在心底感叹道。
因为当她变身传话筒,将风伯的话传达给雨师时,分明听见她在小声呢喃。
——“不用你变成什么样,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后记
那“降风柱纪念碑”最后也没立成,至于原因嘛,我偷偷告诉你哈。
其实河伯他们跟风伯也不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处这么久了,看在时间的份上,也算有点感情,不可能真的落井下石。可是傲娇嘛,你懂的,那什劳子纪念碑不过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探望他罢了。毕竟要是让风伯知道了他们的心思,保不齐要被他怎么揶揄呢。
嘘,这可是河伯喝醉时说漏嘴的,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哇。